| 客家渊源客家风情 | 客家美食 客方言散论 | 三次大迁徒 | 客方言的形成 | 寻根祭祖 | 客家人界定初论 |
 
 

 

 

 

 

 

 

客方言散论

作者:陈修
    客方言是汉语七大方言之一,使用客方言的人口约占汉族总人数的百分之四(依黄伯荣《现代汉语》(修订本)说 )客方言是汉族语言的一个分支。了解客方言有助于了解古今汉语的历史面貌和演变过程,也可以使我们更进一步地了解现代汉语的构成及其特点,这对于文献学、考古学、民俗学、民族史、文化史的研究起着一定的帮助作用。
一、客家人与客方言
    客方言的“客”是“客家人”、“客家话”的“客家”的简称。“客家人”或称“客人”,根据王力《汉语音韵学》第四十七节“客家话”“参考资料”所引:“‘客家’是‘客’或‘外人’的意思,因此,客家就是外来的人;他们的语言,风俗,谱系,都足以证明。”这段话的意思很明显,只是指梅县客家话为代表的“客”字之含义。这里,我要给王力先生补充一点,即“客”与“主”是相对而言的,无“主”谈不上“客”。根据清末民初人罗 云《客方言·自序》:“客者,别乎主而称之也。”正是这个意思。可见“客方言”的“客”是以嘉应州(包括今梅县、兴宁、五华、蕉岭、平远五县、,旧称“四县五属”即是)今 梅县作代表,并非梅县本土语言可知。但这个“客”起自何时?罗氏又说 :“稽诸往牒,《元和郡县志》载程乡(即今梅县地也)户口无主客之分,惟《太平寰宇记》、《元丰九域志》皆分主客,是主客之名,当起于宋。”这话不无道理,因为《元和郡县志》是唐人李吉甫所撰,所载“程乡户口无主客之分”可以说明唐时今梅县地区(原指五个县)尚无外籍入户,仍属土著无疑。可到了下一代宋人撰著子《太平寰宇记》及《元丰九域志》两书即“皆分主客”了,并非偶然撮合,而恰恰是客人南迁入籍的证明。客人南迁,并非指日而成,而是历尽穷山恶水,几经朝代,由北而南的移徙。据王力《汉语音韵学》“参考资料”引(CH·REY略述客家的历史》载:“依他们的族谱看来,客家是从华北南徙的。纪前年三世纪,他们还在山东、山西,到了秦朝(纪年前249至209),他们被迫迁于河南、安微。及至晋朝(纪年后419)他们又不容于豫皖。于是徙于江西、福建多山区域。唐初,复经变乱,他们又被迫南移:一部分住赣南交界的山间,另一部分避居于福建的极北。在宋代(1260~1278)他们当了兵,1279年与蒙古人(力按:即元军)战于澳门之西,与宋之末主同死难者数万人。大约在此时,他们就迁徙至广东沿岸各地;但直到明朝(1368才算住定了。昔日居于宁化的客家停留在汕头附近。但汕头是住不下了,于是他们沿东江而上,至于嘉应州,即以此地为大本营。”从这段话中,可以说明客家人在二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,由北面南,流离迁徙,语言未免受到时间和地域的影响而不断发生变化,这是毫无疑义的。虽说客家话的先祖语言如何,我们无从考据,但从今日梅县人的口语中印证先贤经典著作则可推知。嘉应州(今梅州市)诗人黄遵宪说:“余闻之陈兰甫先生(陈澧,字兰甫,清广州番禺人,切韵考》--笔者)谓客人语言下之周德清《中原音韵》无不合。”(参见《嘉应州志方言》引)又说:“有《方言》、《尔雅》之字,训诂家失其意义,而客人犹存古义者。有沈约、刘渊之韵,词章家误其音,而客人犹存古音者。”(黄遵宪《梅州诗传序》)清代音韵学大师章太炎先生所著《岭外三州语》(三州指嘉应州、潮州和惠州--笔者)中说 :“余尝闻其邦人,雅训旧音往往而在,即著这《新方言》”,这又说明客方言与古代汉语息息相关,语源彼此相通,同出一辙。所以章太炎又在《客方言·序》中说:“广东称客籍者,以嘉应诸县为宗”“大氐(抵)本之河南,其声音变与岭北相似。”黄遵宪认为客人乃“中原士族”,三代遗民“林海岩《客说》”客音为先民之逸韵“,可见客家为汉民,客话渊源,自然属于中原先祖 口语无疑。客家话保存了大量的上古和中古语音,譬如客方言中口语“崖、(涯、涯)”字,它是第一人称书面语通语“我”、“吾”的借音字,《说文》“吾,我自称也。”其实在客家话里“崖、我、吾”同,是《诗经》中第一人称“印”字发生音变的结果。
    “崖(涯、涯)”,客家话音的纽韵归类属顽母[η]、拜韵[ài],正好与《中原音韵》阳平声疑母[η]、来韵[āi]相吻合。但“崖”字的口语为[[ηa],开口呼,阳平声。“我”的客话读音属顽母[η],在《广韵》系统里属牙音疑母[η],韵部为上声第十二歌[O],上上古音属侯部[O],因此“我”的读音为[ηo],正合今天客家话的读音。 但日常口语不说[ηo],而是说[ηa],称物时用,即客音“雅”,[a]属上古音鱼部,《广韵》属“麻”韵[a],《中原音韵》属“家、麻”韵[a],汪荣宝《论歌戈虞模古读》说:“唐宋以上,凡歌戈韵之字皆读a音,不读o音,魏晋以下,凡鱼虞模之字变皆读a音,不读u音或ǖ音也。”“吾”字虽然在今天客家话中不能归韵,但事实上是“我”字口语的另一种书写形式,因为“吾”上古音仍属鱼部,实际读为[ηa],“吾”在段氏古音十七部,“崖”在十六部,合音最近。可见,现今客家话书面语中的“我”和“吾”在上古音里均应为[ηa]。因为上古到中古纯元音韵母的发展规律是,上古是低元音[a]的,至中古则为[a]的,到中古则为[a],至近代为[c],现代北方话[o],元音逐渐向高化,客家话当然离不开这个规律。当客家话“吾、我”发生韵尾变化的对转时,又会出现另一个人代词“印”字: 我(吾)[ηa](阴声)带上鼻音韵尾 失去鼻音韵尾 印[ηaη](阳声)
第一人称“印”在《诗经》中例如: △人涉印否《(诗·邶风·匏有苦叶》) △印烘于甚(《诗·小雅·白华》) △印盛于豆(《诗·大雅·生民》)
    上例三个“ ”字,《诗·毛传》均注为“ ,我也 ”这就是客家话里保存下来的古音。可见,客家话第一人称口语“崖( 涯)”的本源应该是书面语“我(吾)”,与“ ”是同源字。这又说明客方言之古音古义,往往足以解释经疑。又如“端”字,在古音系统里属于端母[ t ],上古属元部[ an ]。客方言“端”属癫母[ t ],不送气,韵都为还韵 [an ],合口呼。可见“端”的客音与古音一致。《说文》“端,直也”。《广雅·释诂一》“端,正也。”都不足于解释经义。如《礼记·曲礼》“振书端书於君前,有诛。”句中的“端”字如何理解?历代注疏家均未深得其意。郑注:“振,去尘也,端,正也。”孔疏云:“振书者,拂去尘也;端,正也;诛,责也。若将文书簿领于君前,临时乃拂整则宜诛责也。”按“孔疏”的解释是把“振书端书”作来互文来理解,但据前文“若将”句来说,好象有个动作行来一先一后,但这 个动作行为方式如何,却未具体指明。再看陈皓《礼记集说》注云:“文书簿领已至君前,乃始振拂尘埃而端正之。”此句却变得累赘罗嗦了。“已至君前”的“已至”动作行为怎样?并无明言,隐约是“端书君前”句意,“振拂其尘埃”是“振书”之含义无疑,“而端正之”则为冗语了。这此旧注,事实上是拘于“端,正也”义之误解。其实“振书”“端书”乃属动宾词组的联合结构作合成谓语,“於君前”为介宾词组作补语,这样“振”是另一个动作,“端”又是另一个动作。因此这个“端”就不能按旧注作形容词“正也”去解释了。我认为“端”应以客方言“端东西”(用两手捧着东西)如“端茶”、端饭、“端菜”等等常用的“端”字义去解释,即“用两手捧着”之义,故《礼记》中“振书端书於君前”这句话应该译为“振拂文书簿领上的尘埃两手捧到君前”,因为没事前做好拂尘工作,这是不礼貌的,所以会受到诛责(有诛),便 合乎义理,这样就文从字顺了。可是“端”字的这种解释,在先秦著作中颇为罕见,据《说文》有“掇”字,释为“抬取”义,如《诗经·周南·苤 》“簿言掇[tuat]之”名中的“掇”即解为“拾取”,统言之为“取”《广雅》“掇,取也”,看来“端”应为“掇”字之变。根据清代音韵学者有正音、变音的说法,把上古韵母分别为阴声,阳声和入声三个类别,这三声相互配合,在语音发展过程中,有时可以相转,即阴声有时可以转为阳声或入声,阳声也有时可以转为阴声或入声,入声也可以变为阳声或阴声,这是“阴阳对转”规律,根据这个规律,“端”“掇”二字相通,因为二字同属一个声组,而“端”[ an ]为阳声字,鼻音韵尾[ n ] 失去,变成同部位的塞音尾时,即由[ an ]变为[ at ]就是“掇”,其韵母[at]为入声字,所以“端” [tuan]与“掇”[ tuat]相通,“端”即“掇”。可是“端”字的“取”(拿)义没有在先秦经典著作中得到普遍应用而继承下来,只有某些方言口语里保存着,一直到宋元以后,才由北方口语中复活,开始在元曲作家中应用起来,如《元曲》“神奴儿”:“我自家端着的这卓子罢(做掇卓下)。“又《元曲》“争报恩”:“我掇过这个香卓儿。”到了明末清初,这个“端(掇)”字就比较普遍地应用起来了,如《今古奇观》“两县令兢义婚孤女”:“谁要出房端饭”,《醒世姻缘》第四十八回有“端菜掇饭”,《红楼梦》里则全用“端”字,现今梅县地区(含七个县)客家话一律用“端”字,如说“端菜”、“端饭”、“端前来”、“端的是什么东西”等等口语,均为“用两手捧着”的意思,这就是今天客方言中保存了上古语音语义的明证。
二、客方言的纽韵调问题
    客方言的纽韵问题,古今汉语专家在专著里虽有略述,但各家说法稍有不同。我认为客方言的纽韵与古今汉语毕竟有共同点和一定的对应规律,譬如说客方言无浊声母[ dz ]、[dz ] 、[dz]、 [ v ]、[η] ,只有塞擦音[ts] 、[ ts‘]和擦音[s ],在三十六字母中属精、清、心声母,无舌上音[ ts ]、[ts‘]、[s ],因此客人说“知”为“低”(di),说“值得”为“抵得”,说“雨湿衣”为“雨笃湿”等等都是属于上古语音,即清代音学大师钱大听《十驾斋新录》提到的“古无舌头舌上之分”“求之古音,则与端、透、定无异”,这话的意思是说,等韵三十六字母的舌上音“知、彻、澄”在上古音里,都要读为“端、透、定”,即今人发“zh”、“sh”的舌后音声母的字,在上古时有一部分读为舌尖声母“d” 或“t”的音,客方言正符合这条规律。钱氏又说:“古无轻重唇”“凡今人所谓轻唇者,汉魏以前,皆读重唇”(见钱氏《音韵问答》),这话的意思是说,凡后代发轻唇音“f”(v )声母的字,在上古音里都读为重唇音[b]或者[p]或[m],证之于客话,如说“飞”为“卑”,说“负”为“辈”,说“分”为“奔”,说“粪”为“笨”,说“斧”为“补”,说“无”为“磨”等等,这正是客话中今天还保存下来的上古语音。章太炎先生在《国故论衡》中说:“古音有舌头泥纽,其后支别,则舌上有娘纽,半舌半齿有日纽,于古皆泥纽也。”这话意思是说,今人读“r”声母的字,在上古音里则读为“n,[η]”声母的字,证之于客话,客人说“汝(rǚ)”为“你”(ni),读“乳(rǚ)”为“能(nnèg)”,读“挼”    (ruó)为(nuó)等等,这些都说明客话没有“日纽”,日纽在古音系统里应属三十六字母的“泥纽”。上述客话声母问题均符合上古语音声母系统。

下一页==》

建议使用IE4.0以上浏览器、分辨率800*600观看

版权所有: | 网站信箱:[email protected] | 联系电话:(0753)2279332